鬼脸新娘1-《异行诡闻录1:南疆谜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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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月光,我看到从井口冒出一团湿漉漉的黑色头发,慢慢从井口向外探伸。
然后是一双手从井中探出,被井水泡得发白的手指显得异常粗大,用力抓住了井沿。
终于,黑色长发下的脑袋也探出了井口。
头发紧紧地覆盖在那张脸上,我看到了骇绝的一幕:月光下,从井中探出的那个人头,竟然没有脸!原本鼻子的部分,只有一对黑不见底的孔洞,下面两排暴露在空气里的巨大牙床。
透过头发,我能看到那双巨大的眼珠上面似乎没有眼皮,怨毒的望着我。
他的脸呈暗红色,可以清晰的看到青色的血管盘缠在红色的肌肉里,微微搏动着。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恐惧,怪叫一声,把手里的东西顺手砸过去,跑回屋里大喊道:“月饼!”
屋子里,孤灯如豆,被我急冲进来带起的风给吹熄了,屋子陷入了虚无的黑暗中。
而月饼坐的躺椅还在微微晃动,但是人却不见了。
只留下一方月亮透过窗户照出的光亮映在上面。
鬼脸新娘(四)
我听到院子里哗啦哗啦的水声,似乎刚才那个东西从井里爬出来,跟着院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那声音极为缓慢,我仿佛看到在冷厉的月光下,一个披着头发,没有人脸的人,拖着长长的影子,从井口向屋子艰难挪动着,每一步都带出长长的水痕。
脚步声虽然缓慢,但是离屋子越来越近,我不由惊恐的盯着刚才让我随手关上的木门,好像那道门随时会被轻轻的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木轴转动声,从门缝里挤进那个无脸的人。
木门轻轻动了一下,我的心脏跟着猛的跳动着。
但是那道木门并没有被推开,而只是挪开一道小缝。
从缝隙里渗出几丝湿漉漉的头发,黏在木框上。
门缝里传出沉重的呼吸声,声音非常奇怪,像是一个人在痛苦的呻吟,又像是胸腔被挤压发出沉闷的吐气声。
一阵刺耳的让我牙酸的摩擦声又响起,似乎是无脸人在用手指使劲的划着木门发出的声响。
我的腿已经软了,根本没有力气挪动半步。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完全没有勇气去打开那扇门,只能傻了一样盯着那扇门,心脏紧抽,肺部似乎也停止了运动,每呼吸一口气都显得异常困难。
直到那个抓门的声音慢慢消失,那贴着门框的几缕头发也消失了,门缝中又透出月亮的光芒,在地上斜斜映出一道笔直的光线。
脚步声越来越远,井口的木轱辘发出了“吱吱嘎嘎”的转动声……
我没来由的松了口气,迟钝的大脑开始运转:月饼去哪里了?
我强忍着不去想从井里爬出的到底是人?
是鬼?
还是一个怪物?
因为刚才的一幕实在太过恐惧,我实在没有勇气去想。
月饼坐的椅子已经停止晃动,那一格月色光芒在上面固定不动。
我下意识的仔细观察,忽然发现椅子上有不对劲的地方,在椅子上似乎有两个淡淡的影子。
我仔细看去,不由头皮发炸!刚才强压下的恐惧又从心里蔓延出来!
椅子上竟然有一双手!那双手,是一双左手!
后院的木门突然被猛的推开,大股山村夜晚的冷气毫无防备的扑到我的后背,彻体的凉意让我猛的哆嗦着,不由倒退着坐到刚才月饼坐的椅子上。
木门打开,却没有人走进来。
冷风顿时灌满了温暖的屋子。
院子里又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屋内屋外不同的两股冷热气流在门口缠绕冲撞,在月光中升腾起奇怪的图案,就像一个个冤鬼,从地府闯入阳间,在阴阳两界的夹缝中探出了无数只厉手。
光线纠缠中,一道长长的人影静立不动,突然又转身向院内走去。
这时,我又想到椅子上面那双左手,心里又是一惊。
正要起身,却看到那双左手,不偏不斜的按在我的胸口。
我吓得连忙跳了起来,胸口的两只左手又消失了,出现在椅子上。
我仔细看去,光线实在太暗,椅子好像被罩了层模糊的浓雾。
那双左手很奇怪的摊放着,随着椅子的晃动轻轻晃动着。
我想到一种没有实体的鬼。
这种鬼生前肢体破碎,死后的冤魂只能化作残留的肢体,在夜晚出来。
遇到阳气弱的人,就会附在相对的肢体上,把肢体变成自己的东西。
有些人会在走路的时候突然膝盖一软,或者突然手脚不受控制,就是这种断体鬼附身。
奇怪的是那双手依旧一动不动,似乎与断体鬼又有些不太相似。
我鼓足勇气在仔细看,不由心里松了口气。
那不是鬼手,而是影子。
突然,我如触电般呆立着。
既然是影子,这影子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会是一双左手?
右手呢?
我木然的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望向那扇窗户。
在窗户上,赫然留下了一双左手的痕迹!
还有些许液体从手印中蜿蜒而下,盘根错节的在玻璃上相互纠缠,如同地狱中被束缚的灵魂,拼命挣脱禁锢的枷锁。
院内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刺激,战战兢兢的走到木门向外看去!
月光下,一个人,半弯着腰,头几乎落在地上,双手扶着地面,向井口爬去。
到了井口,那个人慢慢蹲下来,抓着井壁,探头向里面看着,又像是要钻进井里。
鬼脸新娘(五)
“南瓜,快过来。”
蹲在井边那个人忽然低声说道,“丫别傻戳着。”
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刚才心情太紧张,竟然没认出那人是月饼。
我又回头看看那扇窗户,两个左手的印记清晰地印在玻璃上,随时都会活过来一样。
心里不由又一哆嗦,快步走到井口。
我注意到从井口边缘有两行湿漉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后院门口,还有两行脚印又延伸回来,到了井边就消失不见了。
月饼正探着头往井里看着,用手在井口的青苔上比量着:“这里有手印。
看样子像是从井里爬出一个人到院子里,又爬了回去。
而且,这双手是一双左手,和我在屋里看见的一样。”
我仔细回想这刚才那个人从井里钻出来双手抓着井沿的场景,因为一时紧张,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一双手到底是不是两只左手。
我蹲下来观察着那两道手印,青苔被明显的按压凹限,本该是右手的地方,却有着和左手印记一模一样的痕迹。
那个人是长了一双左手!
那个人与窗户上的那双左手又有什么联系呢?
“你在屋里看见什么了?”
我摸着那两道手印,大小和我的差不多,应该是个成年男性的手印。
“你拎着盆到院子里,我躺床上闭着眼养养神。”
月饼慢吞吞地说着,习惯性的扬了扬眉毛,“我忽然听到窗户上有声音,连忙睁眼看看。”
“你看到了什么?”
我想到那个从井里爬出的东西,心里一紧,急忙问道。
月饼干脆靠着井壁坐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土:“我不确定我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追问,因为月饼自然会继续说。
刚想和月饼一样坐下来,突然想到这么背靠着老井坐下,那个东西万一再悄悄爬出来,一回头岂不是能把我吓死。
于是就站起身,假意活动着胳膊腿儿。
心里却想着:月无华,那个水鬼要是这么冷不丁在你背后爬出来,估计你丫也该惊慌失措一回吧。
月饼估计没想到我促狭的念头,皱着眉道:“我看到一双胳膊从窗户底下伸上来,接着是那双左手按在玻璃上,然后……然后……”
我用脚比量着残留在地上的脚印,大小也和我的差不多,看来那个东西似乎身高和我差不了几厘米。
我回想着进村遇到的每一个人,隐约想到一个人,那个人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很模糊。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然后我看见一个人从窗户底下探出了脑袋。”
月饼继续说道,“先是黑色的长发,然后是额头,然后是整张脸。”
“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了么?”
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月饼略显平淡的描述还是让我有些发冷,不安的看了看老井,又看了看木屋。
月饼苦笑着:“那个人没有模样。”
没有模样?
什么叫没有模样?
我想到那个没有脸的水鬼也是没有模样的,低声问道:“那个人没有脸?”
月饼反问道:“和井里爬出来的人一样么?”
我不由心里暗赞月饼的聪明:“你先说。”
“怎么说呢?
那个人没有眉毛,没有眼皮,没有鼻子,没有嘴,只有一对眼球。
就像个煮熟剥了皮的鸡蛋在上面戳了两个窟窿。
但是那对眼球看我的神色我很熟悉,似乎是在进村的时候看到过。”
我承认月饼轻描淡写的形容很贴切,但是想到如果是我看到这么肉球一样的脑袋上面安着一对眼珠,伸出两只左手按在玻璃上看着我,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
“那个人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也在看着他,就从窗户左边的方向跑了。
我追出去,看到屋角影子一闪,再追过屋角,跟着他跑到屋后的竹林里,却找不到了。
这时我就听见你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急忙又跑回来,翻墙进来,看见地上的两排脚印。
顺着门缝看你坐在椅子上没什么事儿,就沿着脚印到了井口。”
“没什么事儿?
我刚才差点被你丫吓死知道不?”
我骂了一句。
“那个井里爬出的是人还是水鬼?
什么样子?”
月饼微微一笑。
我没好气的说道:“那个井里的东西也没有脸。
不过和你看到的还有些不一样,那个东西脸上的皮好像是被完整的揭了下来。”
说到这里,我心中一动,月饼也想到什么,我们俩不约而同说道:“秽鬼?”
在中国一些古老的村落中,对偷情男女有着相当重的惩罚。
其中最残忍的一种刑罚是把男女用猪笼装起来,在两人头顶的头皮处划开一道口子,灌入大量水银,再慢慢吊入井中。
冰冷的井水会使人的皮肤剧烈收缩,把皮肤下的水银挤压的四处流动,水银会使皮肤和肌肉分离。
等到井水没过头顶时,会顺着头皮的伤口灌入人皮里,整个人皮会因为水的灌入而膨胀的和气球一样,再加上坠到脚底水银的重量,头皮的伤口慢慢撕裂的越来越大,整个人皮就会完整的脱落下来。
而经受这种酷刑的人,会在死前感受到极度的裂体痛苦,魂魄在泥丸宫被水银和井水压着,不能脱离体内。
天长日久,就会在井里变成秽鬼。
但是秽鬼是没有实体的,和我刚才看到的又不一样。
难道是这个人刚死不久,在井里面变成了水僵尸(水猴子)?
那个趴在窗户上的没脸人又是谁呢?
正当我和月饼沉吟思考时,木门“吱呀”被推开了:“两位还没有准备好么?
孟族长请两位赴宴了。”
是阿金!
我突然想到了刚才隐约想到的那个人!
月光下,阿金面无表情,右手插在兜里。
我仔细回忆:自从见到阿金,包括他点煤油灯,始终在用左手,他的右手一直插在兜里。
我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太在意。
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怪癖。
我目测着阿金的身高,就比我矮一两厘米。
“哦。
我们俩在这里聊聊天,忘记时间了,不好意思。”
我装做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走到阿金身旁,亲热的拍了拍他的右肩,“谢谢你。
我们这就去。”
阿金似乎有些奇怪我的举动,“唔”了一声,准备向屋里走。
我正考虑着是不是要突然把阿金的右手从裤兜里拔出来,拔出来之后如果是两只左手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月饼也走到阿金身后,冷然道:“阿金,你的右手有伤么?
为什么一直插在兜里?
我懂点医术,可以帮你看看。”
原来月饼也想到了。
阿金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瑟瑟抖动着,却不回身。
我和月饼高度戒备着阿金随时暴起发难。
“你们终于发现了?”
阿金的声音干涩沙哑,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慢慢从兜里伸出他的右手。
鬼脸新娘(六)
阿金的脸正好在月光映照的木屋阴影中,仿佛被笼上一层黑纱,声音显得异常悲伤。
但是我模模糊糊看到他依旧面无表情,配上他的语调,显得异常诡异。
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阿金如果有什么举动,可以有空间回旋。
可是又感觉他完全沉浸在悲伤中,这种心情下的人,应该不会做出别的事情。
阿金这时已经把右手抽出,从月影中探出来,就像是从阴间伸出了一只鬼手,伸到我们面前。
凄冷的月光下,我看清楚了他的右手,不由惊呼一声,又向后退了一步。
那只右手异常肥大,比普通人的手起码大一倍。
在惨白的月光下,清晰的看到整个手从手腕到手指,皮肤没有常见的那种质感,而是一种让人反胃的紫红色。
手背上青筋盘结,有的骨节似乎要从里顶出来,把皮肤撑得锃亮,有些却又像被敲碎了胡乱拼接在一起,像蚯蚓般错综纠缠。
更让我感到恐怖的是,这只手除了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竟然都没有!本该是四根手指分开生长的地方,被一坨长长的肉条包裹着,依稀看到四根指骨粘连在一起,像是一只巨大的螃蟹钳子!
“这只手跟了我二十多年了。”
阿金把手缩回兜里,语气变得轻描淡写,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曾经用开水烫过,用锤头砸过,甚至用刀把手从腕子那里砍下来过,但是没有用。
不管我如何去做,这只手都会像肉芽一样从伤口里长出来,而且越长越恐怖,直到现在这个样子。”
我顿时觉得胸口被重重打了一拳,压抑得说不出话。
看着阿金没有表情却英俊异常的脸,我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热心的年轻人竟然是个残疾。
他这二十多年中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这个村里有多少人像你这样?”
月饼声音还是那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我心里对月饼有些不满,面对这样一个人,怎么能用这种态度。
阿金倒是不以为意,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这种态度。
也许,他遭遇的嘲笑和鄙视应该比这还要多。
“很多,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奇怪病症,而且都是在手上或者脚上。
曾经有人去城里医院看病,却被很多病人嘲笑,又被医生当动物一样研究,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再去医院了。
我们到了社会上也根本无法立足,人们都把我们当做怪物。
更别提找工作生存了。
久而久之,我们干脆就不再出村。
反正在这里,我们都有同样的残疾,不会被嘲笑。”
阿金的右手在裤兜里面一动。
我似乎都能看到那坨肉条蠕动着,心里又是一阵恐惧。
但是更多的,却是同情。
我想到小时候在孤儿院最喜欢的那缸金鱼,我总喜欢偷偷从午饭中省出点馒头喂它们。
因为那些金鱼长的奇形怪状,但是又那样的美丽。
实际上,金鱼都是鱼类的变异,也就是所谓的鱼类中的畸形。
可是把金鱼放入普通鱼类中,普通鱼类丝毫不会觉得这些畸形的鱼有什么奇怪的,依然能够和睦相处。
而人类呢?
在高价购买、精心喂养、满心喜悦欣赏养鱼人用各种手段培养出的畸形鱼类同时,却又用鄙视甚至残忍的心态去看待那些肢体残疾的同类,甚至不给他们一个简单的生存机会!
还有些人,会把肢体健全的孩子打断四肢,卸掉膝盖关节挂在脖子上,用热水把他们身上的皮烫烂,扔到街边乞讨。
再靠人类卑微的同情心扔下的几枚硬币来换取有钱的生活,这是多么的丑陋!
也许他们的肢体是健全的,但是心灵却是畸形的!
人类在某些方面,还不如低等的鱼类!当人类在无知地炫耀自己是地球上最具高等智慧的生物时,却漠视着一切生命,包括人类本身!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人性!
“你们这种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砍断了手还能再长出来?”
月饼冷酷的发问让我感觉他很陌生!
“月饼!够了!不要再问了!”
我头一次对月饼愤怒了。
月饼叹了口气:“南瓜,如果不问清楚,怎么能把他们治病。
这不像是一种病,而似乎是一种魇术。”
听到月饼这句话,我心头一热。
“魇术是什么?”
阿金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微微一怔,“听老人说,这是我们村上千年的一个诅咒。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村里不论男女老少都长得特别好看,但是却没有表情?”
鬼脸新娘(七)
我正想追问,阿金却看了看天色,转身说道:“咱们别走边说吧。
要不耽误了宴席。”
虽然我疑虑重重,但是在没有答案的情况下,我的方式从来是只能在以后发生的事情中去寻找答案。
我尽量不去想到从井里爬出的怪物以及月饼所说的一双左手的怪人,月饼也是一副不可置否的态度,两人跟着阿金出了门。
这个村子虽然很大,道路却很崎岖,路边没有房屋的地方甚至长满了荒草,看上去很不协调。
也许是山里太闭塞,人们多年走的习惯了,也就没有在意路是否好走。
夜色已浓,家家户户屋子里都亮起了灯光。
淡黄色的灯光从窗户里渗出,斑斑点点的光线像是一条条活动的毒蛇,在墨黑如水的夜晚里游动着。
山风吹来,带着潮湿的露气,让我觉得身体又凉又粘。
如此跟着阿金绕了几个弯子,迎面看到一些吃完饭纳凉的村民,还有一些也是往孟族长家赴宴的。
他们眼中透着淳朴的友善,见了我们都很客气的点点头打个招呼,或英俊或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种感觉始终让我觉得置身于一个鬼村中。
阿金却再不说话,只是闷着头走路。
我几次张嘴欲问,都让月饼拦住了。
又走了不知多远,我隐隐觉得不对,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竟然已经走了二十多分钟。
这个村子再大,二十分钟也足够我们从村这头走到村那头了,然而阿金却没有停脚的意思,眼看着房屋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偏,我们渐渐走到了一片茅草地前。
这片茅草地半人多高,每片宽大的草叶上都沾着幽白的月光,微风拂动时,发出“簌簌”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晚听上去十分渗人。
我发现茅草地里有着一个个圆鼓鼓的土堆,每个土堆前还放着青灰色的方形石头,每个石头上面似乎还有刻痕。
再仔细看去,我心里一哆嗦:这是一片坟地!
阿金把我们带到坟地干什么?
月饼沉声说道:“阿金,孟族长的宴席是摆在坟地里么?”
阿金没有言语,却做了一个让我和月饼毛骨悚然的动作。
我看到阿金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闪亮的腰刀,吹弹可破的刀刃泛着锐利的寒芒。
阿金左手高举起腰刀,对着自己畸形的右手狠狠剁下!
寒芒闪过,那坨像蟹爪一样的奇怪右手顿时落入尘埃,在地上无规律的一张一合着,显得异常诡异。
我分明看到他的右手腕没有出血,齐刷刷的刀口处,肌肉纤维快速蠕动,白森森的腕骨滴出了几滴豆腐脑一样的白色骨髓。
紧跟着手腕的刀口向中间愈合,鼓起了紫红色圆圆的肉球。
阿金大口喘着气,一猫腰钻出茅草中,似乎在找寻什么。
我听到有物体摩擦的声音,看到阿金就像是拖地一样从草堆里拖出一样瘦长的东西,把茅草压得左右分开。
等到那个东西完全拖出来的时候,我才看清楚了!
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从尸体的衣服上看,似乎是游客打扮。
脸部血肉模糊,已经干枯的肉渣变得坚硬翻绽,露出斑斑点点的白骨。
后脑有一个黑洞洞的大洞,被血和脑浆黏住的头发泛着恶心的油光,整个头就像一只被豁膛剥了皮的刺猬。
尸体的两只脚和左手被齐刷刷的砍掉,只剩一只钻着几只白色蛆虫的右手。
阿金把尸体丢到地上,挥刀剁下尸体的右手,安到自己腕子上。
更让我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他右手断口处的圆球突然张开,长出无数小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肉丝,瞬间把尸体右手包住。
只见那只右手上面的腐肉纷纷掉落,露出森白的骨头。
血红色的肉线把骨头紧紧包裹住,不多会儿功夫,那只右手就充满了生命的颜色。
阿金漠然的看着这一切,我却忍不住想吐。
这是一种介乎于正邪之间的魇术:移尸换体。
施术者会把身体残缺的人的残缺部位切掉,再寻找一具尸体,把相应的部位切掉,利用魇术寄生在残缺人相应的位置。
之所以说这种魇术介乎于正邪之间是因为它既能使残疾人变成正常人,却又做出了传统所不能容忍的毁尸之事。
而且施术的尸体必须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陈腐,残留在体内的怨气全部变成尸虫才可以用。
这就导致了施术者往往寻找不到合适的尸体而杀人取肢。
师父曾说过中国历史上有位著名的神医,此人可以使人断体再生,就是利用这种魇术。
而这人之所以口碑甚好,代代流传,就是因为他不需要寻找尸体,而是能制造尸体。
至于怎么制造尸体,师父却也不知道。
我和月饼立刻猜到了那个神医是谁,却不敢相信医德厚载的他竟然精通这种邪术。
师傅当时却意味深长的说:“不管是灵术还是魇术,术本身没错,错对都在人心。”
月饼刚才说过,这个村的人似乎是中了一种魇术,难道就是指这个?
“你带我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只是让我们看到这种魇术吧。”
月饼慢慢说道,“刚才你的语气实在太诚恳,我也被你骗了。
看来人的同情心还是要少一些的好。”
我觉得月饼最后一句话说的不对,但是阿金这种诡异的做法明显是要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心里暗叹着由于对他的同情心,确实放松了对一系列怪事的警惕。
阿金满意的活动着右手,“有时候,脸上没有表情,可能是最好的伪装。”
“哦?”
月饼扬了扬眉毛。
阿金看我们俩的眼神就像在看两具尸体,对着草丛说道:“弟弟,出来吧。”
从草丛里,慢慢站起一个人,走到阿金身旁。
湿漉而杂乱的长发遮挡着一张光秃秃的脸,只有两颗巨大的眼球从发丛中透出仇恨的目光。
月光把他的影子长长的映在我的脚下,我低头看去,那个影子的双手,都是左手!
“我和弟弟需要你们。”
阿金长长叹道,“自从那次盘山公路车祸,弟弟偶然发现我们的身体竟然可以嫁接别人的器官时,我们就开始不停地收集尸体。
这里的山路,每年都会有客车掉下悬崖,尸体对我们来说,是应有尽有。
而这片坟地,正是藏尸体最好的地方。
一开始,我们以为尸体的肢体安到身上就可以永远存在,我们再也不是别人眼里的怪物!于是我和弟弟就到了城里。
但是当我那天买东西时,这只右手在递给那个漂亮的服务员钱时突然掉了,那个服务员当场吓晕过去,我们才明白,原来这个肢体只能在身体上存活一段时间。”
“于是我和弟弟又回到村里。
瞒着村人继续收集尸体,换上他们的肢体,再到城里过一段正常人的生活。
然后再回来……”
“但是我们发现,换的死尸肢体次数越多,我们俩就越不像正常人。
我已经体会不到疼痛,身体越来越冷,甚至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动。
而我的弟弟,情况比我还要糟糕,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那个无脸人把两只左手交叉着用力扳了扳手指,眼睛中透着贪婪地神色,迫不及待的要向我们冲来。
阿金拦住无脸人,柔声道:“别着急,他们走不掉的。
他们汉族人不是说死也要当个明白鬼么?
我们就让他们当个明白鬼。”
无脸人似乎有些不满,由于他没有嘴,我只能听出他的喉间发出奇怪的咕噜声。
阿金狠狠一瞪眼,无脸人唯唯诺诺的退到阿金身后。
阿金把右手放到鼻子前深深嗅着,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舌尖和手掌中间连起一道细细的水线:“当我弟弟变成怪物后,我跟村人谎称他受不了村里的寂寞,宁可到城市里被耻笑,也要离开这里。
村里人相信了我的话。
每年,村里都会有几个这样的人跑到城里。
或许你们在城里见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残疾乞丐,也许就是我们的村人。
而近期,我发现我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弟弟的情况。”
说到这里,阿金轻轻地按住自己的鼻子,再把手拿开时,他的鼻子竟然不见了。
眼睛和嘴巴中间只有空白的一片。
“所以,我和弟弟就想拿活人试试看。
也许是因为尸体带着鬼气,如果能用活人的身体,可能我们不但能复原,还会真正变成正常人。”
我心里一阵悲哀:对残疾的自卑,竟然让这两个人变成了靠尸体生存的心理变态的怪物。
大量的怨气在尸体里还没有散去,就被他们接在身体上。
天长日久,阳气完全被怨气逼出体外,而代表五行的五官,是最先被怨气腐蚀掉的。
阿金和他弟弟可能不知道,他们早就变成了一具活僵尸!
“我们没有痛感,不知道劳累,你们已经死定了。”
阿金慢慢举起了刀子。
月饼突然很自信的笑了:“南瓜,我记得你刚才做了一件事。”
我也微微笑道:“丫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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